7月9日，我们邀请了王瑞民老师来到香帅读书会，他从国家生产函数与经济周期的动态互动视角切入，直播分享了《繁荣与停滞：日本经济发展和转型》一书，我们整理了直播内容的精华版，分享给大家。

主讲嘉宾

王瑞民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博士，研究领域为土地制度与住房政策、公共财政。在China & World Economy、《世界经济》《管理世界》《国际经济评论》《比较》《城市规划》《人口与发展》等期刊上发表了三十余篇中英文论文。合作翻译《为自由国家而纳税》《民主社会中的财政》等著作。参与过十多项重大课题研究。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等内刊上发表过四十多篇政策研究成果，获得中央领导批示十多次。

01

赶超的密码：

日本式增长之谜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过程都可以简化成一个生产函数：一方面是供给侧的生产要素——劳动（L）和资本（K），另一方面则是产出（Y）及其面临的需求侧市场情况。

曾被世界银行视为增长奇迹的东亚经济增长模式，一言以蔽之：无外乎在供给侧通过相应制度安排压低要素成本，并在需求侧利用有利的外部市场条件实施出口导向战略。

以日本为例，虽然它是东亚经济模式的优等生，但其高速增长也并得益于精准的谋划，更像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外之喜，其赶超密码有蒙对的成分。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被美国占领，美国人在日本实施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拆分财阀、土地改革、劳工改革和金融复兴，初心并非直接帮助日本恢复生产力，而是带着清算性质来助推日本实现经济的民主化。这些改革措施意外地为日本创建了一个相对竞争性的经济体制，使得日本能在供给侧保持低要素成本和持续高投入来实现要素投入红利。

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也带来了强劲的外部需求，为日本产品出口提供了广阔的市场，日本的初级产品（如棉纺织品）出口快速扩张，为重化工业的高速发展积累了资本。此外，美国等国家对日本的直接资金援助和技术转移，也极大地促进了日本的快速增长。

供给侧的低要素成本和需求侧的广阔外部市场，成就了日本战后超过四十年的持续繁荣。

人们的观念里，也只有繁荣。

02

停滞的枷锁：

泡沫经济中的动物精神与政策刹车

日本1980年代泡沫经济及其疯狂可以归因于凯恩斯先生所提出的动物精神。在经济分析中，不仅要关心其中的理性因素，更要考虑其背后的非理性因素。这种非理性因素的消长是产生经济周期的原因，在一些时期则是推动经济变化的一个关键因素。

1985年以后，日本的资产价格（如股票和土地）出现暴涨。然而，这更多的是由杠杆推动的，而非经济繁荣的客观反映。

非理性的动物精神驱使人们富贵险中求，沉浸在击鼓传花的杠杆游戏中，使得资产价格偏离其基本价值。在人们的观念中，只要预期明天的资产价格更高，便会选择持续买入，今天的价格是否合理已经没人关心。然而，没有一种资产能永远上涨，特别是当它越来越偏离收入增长的基本面时，泡沫破裂的日子就不远了。

在泡沫破裂前，没有人能意识到它的存在。日本的泡沫经济在1990年底至1991年开始破裂，资产价格出现大幅下跌，日本的“明斯基时刻”出现了。市场从之前的贪婪与疯狂，转向了惊恐与崩溃。

导致日本泡沫经济破裂的直接原因可以归咎于杠杆收紧。此前资产价格的繁荣和高涨，本质就是因为杠杆推升而起，但是从1989年起，日本央行开始逐渐加息，房地产贷款监管逐渐收紧，同时部分日本议员提议征收额外房产税。最终的结果就是日本开始了大规模的紧缩。

衰退和萧条到来了，人们开始意识到经济周期是逃不开的。

日本经济从这次泡沫崩溃中复苏的速度极其缓慢。需求不足是日本经济停滞的主要原因，但抑制潜在增长的供给侧问题也很重要。

人们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穷，不愿意花钱，总需求开始下降。同样，企业的投资和生产也在收缩，追求利润最大化的目标转变为负债最小化，总供给也开始下降。

03

艰难的转型：

创造性破坏经济机制的生成

前面我们说过，东亚模式之所以能够成功，就是保持低要素成本和持续高投入，但是没有办法永远地依靠人口等要素红利驱动高增长。即便日本政府没有去杠杆，泡沫的破裂也只是时间问题。日本曾经引以为荣的经济赶超密码，在时代的变迁下，成为了日本经济停滞的枷锁。

那么，一个国家持续繁荣的密码是什么呢？答案是“创造性破坏的经济机制”，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地驱动创新，也就是生产函数的A。

早在2000多年前，埃及人就已经用蒸汽动力来制作玩具，但直到300年前，才出现了早期的工业蒸汽机。背后的原因就在于，如果没有激励和相应制度安排将创新者的偶然性创新运用到生产性领域，那创新就是昙花一现。

“创造性破坏经济机制”包含以下六个方面：

为风险企业提供资金的金融体系

提供高质量、多样化和流动性的劳动力市场

各产业、大学和政府之间的互动，以产生源源不断的创新理念、产品和业态

大型成熟企业和小型初创企业共同成长的产业组织

鼓励创业的社会制度

协助初创企业并建立发展的专业人士

日本繁荣与停滞之谜启发我们，经济周期是逃不开的，要以动态的视角来看待国家生产函数与经济周期的互动。当赶超密码与赶超阶段不匹配时，要勇敢果断地对赶超密码进行更换，而不要让自己的赶超密码在时间的作用下成为自己停滞的枷锁。

《繁荣与停滞：日本经济发展和转型》这本书带给我们的就是这样全新的思维，值得我们在变革中不断学习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