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13日，周一，晴，南京

“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诚实点来告诉我，不要偷偷摸摸地走，像上次一样等半年。”

——张震岳 《爱的初体验》

到南京出差。尽管健康码行程码双绿，核酸也阴，但因为我家方圆800米以内的某小区出了一个确诊，被南京判定为时空接触，大半夜夺命连环CALL，死活解释不通，还是被隔离。

其间服务我的有社区工干部，志愿者，民警，各级疾控中心，网格员（原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工种，只知道这个职务名称呼），酒店工作人员，医务人员，以及转运站司机等等——服务队伍声势浩大，训练有素，非常高效。工作流程更是一丝不苟，纪律严明，铁面无私，毫无懈怠。可以想见是花了多少心血。忽然想到，这么多年，这算首次充分享受了纳税人福利吧？不过占用了南京纳税人的钱，感觉有点愧疚。

隔离中有很多细节，是不隔离的人绝对想不到的。比如说酒店平时是有人打扫的，所以没有清扫工具。这极大地锻炼了常年依赖阿姨的四体不勤的我。比如说趴在地上，用卫生纸去扫地，用卫生纸抹桌子。很多年不做家务，有点荒于嬉的感觉。

再比如说垃圾处理——因为一天开门次数有限，还要做核酸啥的，为了保证不饿死，你只能将各种生活垃圾堆积在不大的房间的一角，还有吃剩的饭菜，多少有点味道，慢慢的，屋子里会开始漂浮着些奇怪的味道。好在中国古话说得好，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慢慢也就对味道没有了感觉。再之后，索性脸也不洗，头也不梳，过上一种沉浸式的隔离生活。

本质上我是死宅，平时1、2周不出房门，一个月不下楼是常态。但这次才知道，“不出去”和“不能出去”这完全是两个概念，一个是选择，一个是被迫。一个门禁，就像五指山封印，灵魂都不再无拘检，过不谢桥踏不了杨花。好在我素来入乡随俗，在泥巴地里也会找个干燥点的地方用舒服的姿势睡觉，既来之则安之吧。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刷个手机，看看书。

因为无聊，刷手机刷到了平时不可能关注的某地方小券商报告。不看则已，一看真是开眼界——券商经济学家对二季度的经济增长给出了非常乐观的评价，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常态化核酸通检测能拉动名义GDP高达0.62%。 啧啧啧，真真是天纵奇才。这时代真是百花齐放，涌现了不少复合型人才。

我念书的时候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过一个故事。两个美国经济学家在一条小路上散步，碰见一堆狗屎，经济学家A说，你要是敢抓一把屎吃，我就给你10万，不，100万！乙一听100万，二话没说，就抄起一把屎吃了。吃完找甲要了100万支票——这边厢甲心疼不已，越想越气，那边厢乙呕吐不止，也越想越气，一时头脑发热，对甲说，你要把剩下的屎吃下去，我也给你100万。甲正心疼，立马也抄起一把屎，吃了下去，乙又把支票给了甲——我们哄堂大笑，我的老师严肃地说，虽然这俩家伙受了点苦，但是替美国创造了200万的GDP，想来他们也不会介意吃点屎。 

我躺在床上，看着这六朝古都的晨曦初现；

我躺在床上，看着这六朝古都的午后阳光；

我躺在床上，看着这六朝古都的暮色四合；

这城市渐渐剩下模糊的轮廓。

一天将要过去了，脑子里轻轻响起了《爱的初体验》的BGM——

“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诚实点来告诉我，不要偷偷摸摸地走，像上次一样等半年。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在你身上也没有用，我可以还给我妈妈。什么天长地久，只是随便说说，你爱我哪一点，你也说不出口。”